计算着那个男人的步数和时间,此时此刻他应该就在我身后。
“无论如何,都请让我完成这幅作品,好么?”我对身后的男人说道。
我已经清楚了那个男人的目的,但仍旧十分平静的向身后的男人请求着。
“好的,请务必继续下去”他坐在我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熟练的从黑色的天鹅绒中取出药液和注射器,对我说道“抛开命令,我本人其实非常仰慕您。”
从画架上的金属零件映射出男人那惋惜的眼神,和小瓶上的骷髅标记和“Euthanasia”的字样。
如你所见,那个男人想要的,是我的命。
一个来自异国的杀手,受到我仇家的委托,奉命来杀我。
这是一个相当经验丰富且无比自信的杀手,刚一闯入就毫无遮拦的亮明了来意。
他的自信并无道理,我确实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其实我并不抵触死亡。
因为在很早之前我就发现,在我的人生中,活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明明不可能实现的心愿,却每分每秒都在骚动着,那时的痛苦和耻辱,镶嵌在我的生命中,在我的灵魂死去之后便诞生了,不断地磨着我,让我的人生黯淡无光。
然而身后这个富有情趣的杀手允许我完成我的最后一幅画作,对我来说已经是上天的垂帘了。
面前的画作是一幅肖像,也是我最优秀的作品——《间桐雁夜》
被赋予了真实的五官与脸孔。具象化的虚拟人物,有着像老人一样斑驳的银灰色,但皮肤白皙,五官干净利落,脸上既没有虫子,也没有痛苦。
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只是跟随着心中的景象,一笔接着一笔就将你勾勒了出来。不知为何,但凡看过fate的人,都认为你绝对是雁夜。即使不了解“圣杯战争”的人看见这个温柔并微笑着的中年人,也总是会毫无根据的感觉他一定有一段极其悲惨绝望的往昔。
只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有意义了,骄傲的画家即将死去。
明明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却依旧拼命地抑制自己不去想自己的往事,不想让那段回忆再最后折磨我一次。
说我软弱也好,不肯正视自己也罢,无论是谁,有过那种经历,都会产生丧失一切热情,都会对生命中剩下的一切感到绝望。
快要结束了么。
快结束吧。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凝视着你浑浊的双眼,下定决心,冒着毁掉这幅画的风险,在你迷惘的的眸子上点了一笔坚定的白光。
一瞬间,你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个渺小的白点驱散了所有的迷雾。我在你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无数的景象,切嗣的坚定,绮礼的迷惘,韦伯的懦弱,龙之介的疯狂,还有那些不属于任何人的孤独、悲哀和期待。这些情感都在你的眼里肆意的流淌着,复杂却清晰,仿佛运行的天体,矛盾着,排斥着,相互交织着,并行不悖。
身后的杀手也被这完美的一笔所感动了,诚恳的鼓起掌来。
“结束了么?”杀手笑着问道,他的问题一语双关。
“对啊,结束了。”我平静地说道。
感受着杀手冰冷的气息,但此时的我却丝毫没有恐惧,甚至有点庆幸,就像是别人在帮我完成一件自己做不到的事。这份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冷静,就这样在我身上流淌着。
但当那杀手拾起凶器,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这份冷静却破碎了,内心竟开始波涛汹涌,迟来的不甘与求生的欲望纠结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冲击着我的决心。
“已经够了,别磨蹭了!在我动摇之前,用你的刀划破我的的气管,用你的锤凿破我的头颅,快点!”翻腾的心绪是我语无伦次。
“快点结束啊!”心中猛烈的动摇着,我紧握住自己的画椅将自己固定住。几乎用哭腔说出这一句话
其实我仍有要去做的事情。
我渴望回到那方小小的画室,去和那个男人建立永恒的羁绊,一起欢声笑语,徘徊在各种各样的美景里,沐浴在各种各样的喜悦中,就像从前一样。
但已经再也不可能了,每一次的回忆都是撕心裂肺的折磨,自那个悲剧诞生起,我的心就早已死去,在胸腔里的只剩下谎言所伪装出的跳动,令我一遍一遍复习着那份绝望。
我不想让自己永远痛苦下去,但自己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这个世界,无法放弃那个心愿。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从未在工作中碰见像我这样的反应,丢到手中的毒素,继而从背后抽出一把斩首用的大刀,郑重其事地说。
“其实本想给您留下一具美丽的尸体,但现在体谅到您的心情,就让我用这把刀,斩断您所有的痛苦。”
没有理睬他自作多情的言行,他这样做只能加深我的恐惧,加深我的动摇,我能感受到他高高抡起的凶器所带来的压迫。
在这黑暗的画室里,正在执行着一场没有观众的审判。
可是我并没有罪,为什么我要接受着别人送给我的宿命?
我可以期待更好的结局么?
我可以活下去吗?!
这迟来的不甘在积蓄过后疯狂的迸发出来,终于冲开绝望的堤坝,在这最应该绝望的时候发出了最强烈的呐喊。
“救救我!不管你是谁。”
没有回应,我闭上双眼,如期而至的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
然而这阵风却并非来自刽子手的砍刀,而是如行驶着的火车所带起的狂风一样,令我不寒而栗。
从幽冥中传来威严的怒吼
“虫群啊!将他吞噬!”
从四面八方无端飞来的无数尖牙利爪的毒虫,瞬间便把那个想要取走我性命的人男包裹起来,待飞虫一哄而散,地上只剩一小截带着粉红色的脊椎。
目睹了这突如其来的惨状,身体不禁一软,刚要倒下时,却被两只宽阔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这才算是结束了,我的女神。”
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搂住我的男人竟跟画中一模一样!
间桐..雁夜?
那张应该由颜料组成的脸,却真实呈现在我的面前。更令我震撼的是,拥抱着我的身体竟然是从画布中探出来的。
没有丝毫遮掩,那炽热的胸膛仍令我无比安心,感受着这臂膀传来的火热与温柔,瘫软无力的身体几乎要融化了。
在无比幸福的此时此刻,莫名的泪水夺眶而出。
“想去完成你的心愿么?”
“什么?!”
雁夜温柔的注视着我,口中发出嘹亮的吟咏,这声音带着一种庄严的旋律,响彻了这狭窄的画室,如巫师的咒语,更似诗人的独白。
“宣告
异界的英灵呦
以汝杖载吾令咒,
以如身应吾祈愿,
穿越遥远的真实,
来到我的身边,
应间桐雁夜之召唤
若愿顺此意从此理
则听吾号令,
承接吾破碎的命运,
缔造汝光荣的使命!”
在这陌生男人的怀里,趁耳畔的回声尚未消失之前,便如本能一般,口中喊出应答。
“以Contender之名应汝之邀,御坂云杉申请参与圣杯战争!”
话音刚落,世界就变得过于明亮,明明没有任何光源,周围却发出了刺眼的纯白。
黑白之间的转换,令眼睛几乎失明。
不但视觉变得模糊,鼓膜也鸣叫着,难道是头部被钝器击中了吧?
然而我却并没倒下,还在站立着。
但是刚才那个冷漠杀手不见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也不见了,刚才的绝望,刚才的幸福,都仿佛做梦一样。
但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却证明那不是梦境。
环视四周,我已经不在画室,眼里这白色也不是因为生理反应,而是我真的处在一个纯白的环境中。
突然间,纯白的的中心出现一团乌黑的混沌,这混沌逐渐凝结,变成了一个佝偻的人影。
那张我本绝对不可能看到的脸,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就像是毫无关系的两张脸,被恶魔残忍的劈开,又各选一半缝在了一起。
右半边脸洋溢着热烈的期冀,虽然苍白,但脸上流露的全部都是属于‘人’的光彩,看到了我,兴奋的眼睛弯成一道月亮,仿佛自己的夙愿即将达成,与右边脸那积极而向往幸福的表情的“人”不同,左半边则是麻木的厉鬼,表情被定格在狰狞的过去,俨然一具已经死很久去的尸体。肌肉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紧贴在在脸骨上,随着皮下不断涌动的暗流颤抖着,各种骨架结构失去肌肉的包裹,在皮肤上撑出夸张的棱角,俨然涂了一层肉色的骷髅,那苍白的眸子覆盖着厚厚的白翳,已然没有丝毫的生机。
从眼前这身体的深处,我分明听到了,那骨骼被咬碎的声音。
不会错的,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不是爱搞恶作剧的coser,更不是大师做出的蜡像艺术品
正是如假包换的间桐雁夜!
这个渴望与命运决裂,用自己的双手赢取幸福生活的男人,却最终只能忍受着那么多无法改变的庞然大物所造成的迫害
这个令我心痛不已的男人,真的站在我面前时,我却说不出任何言语。
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脑海中曾经有着无数个关于他的问题,但在我凝视着他的此时此刻,却都得到了解答。
我怎么可能见到你呢?究竟是你来到了我的世界,还是我被召唤过来?是触动了某种魔法,还是被某大能选中?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可能,但毫无疑问都不是答案。
看着周围纯白的环境何面前熟悉的脸孔,只能发自内心的感到惊奇。
我对那些不切实际的学说从来都不认可,尽管热爱fate/zero,也只是去欣赏书中人物的而已。但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真实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只有科学以外的内容可以解释。
虽然也曾十分可笑的期待过来到这无法被解释的世界,但当这一切真实的发生时,却那么不可思议。
从之前的咒语中已经得知,当这片白色的结界破碎的时候,我将身处于传说中的冬木市。
来到那片神秘的土地后将会发生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毋庸置疑的是,从在那副肖像的眼里点睛的那一刻时开始,我就注定将面对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最出色的作品,不但救了我的性命,更给了我崭新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给了我追逐那愿望的道路,这些用我的一切都换不来的珍宝,如今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了。
感谢一切爱我的神明,让我在这个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但却从未踏入过的世界中展开这段一直向往却又无法尝试的
——追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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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了,坐在电脑前改了四个小时
最开始的开头写的太过冗长,担心会影响大家的第一印象,所以当机立断进行一次大规模修改。
希望大家能体谅ARIA,在多给ARIA一点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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